蓼莪

今夜

房間第一次鎖了門

設定好了床尾音響(一個小時後off)(因為我的音響放在床尾邊的櫃子上)

調整好了電風扇(風向離腳邊一點，一個小時後off)

拉好窗簾和門簾

準備好了IKEA紅色玫瑰花紋抱枕

設定好手機三組以上的鬧鐘時間，以房睡過頭

熄了日光燈和床頭燈

通常這是個冗長複雜的程序，要花我好多時間

不是準備好跳上床，暗黑之中卻發現忘記拿抱枕

就是忘記幫床尾音響設定倒數關閉

有時候想起沒設鬧鐘，在柔軟的被窩中掙扎游向床緣摸黑摸索床邊櫃上的手機



像口外門診準備"刀針線剪麻筒水"的prepare口訣一樣

今天很順利地一個也沒少地prepare好睡前事宜

就像往常一樣。

不過今天很安心的門房可以上鎖

因為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原本吹著涼風，抱著枕頭，埋首被中

想說今天遮騰了一天應該很好睡

但是一時怎麼也睡不著

掀開了電腦的螢幕，上網就是想寫點東西



1

今天是媽的開刀日

聽徐媽媽說昨晚十點多的時後，我媽媽突然開始害怕緊張

後悔沒事幹麻來開刀

她說她想要逃走...

然後徐媽媽和我嘛兩個人就跑出去醫院附近吃冰

他們兩個人的想處模式就像剛開始體會世界的新奇美好的國中小女生好友一般



2

家屬等後室的等待來的意外的長

只能苦等著電視螢幕上手術病人的動態欄

等待室 → 手術中 → 恢復室

手術開了一個小時多

恢復室也等了一個多小時

前後四小時的光陰...



一直盯著遠遠的螢幕上的動態

許多病人的名字都糊在一起

我只能看著名字旁邊"56"這個數字來辨識

這是病人的年齡



想一想才驚覺我媽已經56歲了

跟我足足相差了32歲

這代表我媽生我的時候已經算是高齡產婦了

我一直都沒有計算過這點



我才記得我剛升上大一時，我媽才剛滿50

我讀大二時，她才正式榮退，28年的國小教書生涯，很驚人的資歷

不過56了，就代表60不遠了

我媽媽一直以我沒察覺到的速度在增老

慚愧地我也察覺不到這些日子以來我有變得如和成熟，能夠開始照顧人什麼的

總是我媽媽在照顧我生活大小事

大我32歲的她眼中，我應該遠永都是孩兒"小傑"吧

總是容易生病、受傷

總是有被她斥責和唸不停的充分理由

總是有讓她擔心、操心得事情接踵而來

在她面前總是無法以比我想像中更成熟的姿態自居



不敢做我開的車...

這次開刀是徐媽媽和大阿姨接力在醫院陪媽媽過夜...





3

我能夠享受現在衣食無虞的一切生活

每天回到房間能夠感覺像是在住飯店般的舒適

高中三年每天不間斷切好的蘋果裝袋讓我帶去學校吃

"好好喔，怎麼每天都有蘋果，你這個蘋果臉"同學總是這麼說

從小到大總是給予我們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讓我偶有感覺像是prince的寵溺



這些都是我媽媽一個人掙來的，給予的

獨力拉拔三個孩子長大的堅強

讓她有超凡的決心和意志力

她固定清晨五點半就會起床去運動

因為她總是說她一定要有健康的身體，不能倒下，否則孩子怎麼辦



母兼父職這樣的獨立堅強

讓她作為父母的角色，總是比較嚴厲了些

小學我的作業生字簿常常要寫兩次

因為第一次覺得我寫太醜，全部撕掉要我重新好好寫過一次

五六年級做為我的導師總是在全班同學面前清理門戶，把我打得很慘

我總是不知道做為一個五六年級生本該開始調皮搗蛋的年紀為什麼要被處罰

雖然總是投訴無門

在成長的每個階段受委屈的時後

總是覺得討不到一些媽媽的柔聲勸雨...之類的



但是一個人要扮演好兩個角色很辛苦

實在沒有辦法像一般家庭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

被爸爸罵了，找媽媽訴苦

被媽媽罰了，找爸爸理論

從現在的想法，再去回顧那些小時後成長的一些風風雨雨，一些往事





4

留守高雄這麼一長段時間

讓我覺得我從么子慢慢變成獨子了

我媽給我的太多，有時後會甚至會讓我驚訝



媽媽總是給我太多，付出太多

年初我患胃病至今，我媽已經買了大大小小的書

都是關於腸胃，關於我的疾病

怎麼辦、怎麼吃、怎麼煮

雖然唸醫學院的人是我，但是她根本成了我的營養師、衛教師、檢驗師、內科醫師



他請醫檢師來家裡抽血，我們家三個小孩都是在春節床上惺忪坐起從針扎抽血的早晨展開一年之始

她三不五時打電話給內科醫師諮詢，甚至把聽筒丟給我，要我跟未謀面的醫生報告我的症狀



媽媽總是給我太多

昨天我游完泳回家打開冰箱 就發現一盤新切好的芭樂，用保鮮膜覆蓋著

明明當天下午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我才剛隨手把用包鮮膜包好切好一碗公的水梨拿出來吃掉

那是我媽媽住院後，冰箱僅剩可以吃的東西了

怎麼游完泳打開冰箱又多一盤切好的水果?



想一想原來是我媽昨天從醫院返家盥洗的時後順便切好的

以一個隔天要開刀的患者

她不忘在我先跟她說再見前往泳池之後

幫我準備好水果

放在冰箱，讓我游完泳回家隨時可吃



媽媽總是給我太多

今天晚上去看媽時

她還是頭暈想吐走路不穩

從下午剛手術完氣若游絲的情形

進步到比較有精神一點

她問我報名了沒

我跟她說我已經網路登記好了

只是墨水夾墨水用完了

還沒有用列表機列印出來，拿去交

我媽媽趕急跟我說，那快去買來印阿

隨即從包包裡面拿起厚厚一包信封袋，我想裡面裝的應該是要預備拿來支付醫藥費的吧~

她從信封裡面拿出2000塊遞給我，要我趕快去買



我不是沒錢買，只是想找一天順道順路去買

再說一個墨水夾不過600多塊

根本不用兩張小朋友



媽媽總是給我太多

而我給媽媽的太少



我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地放得開去表達我的關心和敬意

曾經我有想過要學外國電影一樣抱住我媽，跟她說媽，我愛妳

但是我並不想要只是一時半刻好聽的話語

我還沒有把握做到，做好



我並不是媽寶

落落長文一副好似功成名就的回憶錄─我的母親 的架式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儘管我現在24歲 大學剛畢業了 事業人生還沒有任何起步發展

但這就是

真實的

我的母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我曾經跟我媽愧疚地引用過"毋忝所生"這句成語

因為我曾經一度覺得"吾忝所生"

我對不起父母，辱及生我的人





最近身體因為一直持續在游泳運動慢慢結實健壯了

希望腦袋的思想跟得上身體

Be stronger , buster

無論是在生理還是心理

強壯到有能力足以照顧別人的那一天



Just be stronger.